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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床板说起

太阳还没有出来,灰蒙蒙的天似明非明,他撑着胳膊往远处楼下眺了一眼,只能看见两排树的轮廓,还有其它宿舍楼,他想看见一些具体的东西,但却被这雾气遮住了。暖气片的温度不怎么热,即便能让窗子上结下一层水气,冷风还是能从墙缝中渗进来,他睡的是靠窗的上铺。只一眼便紧忙躺回床上,他使劲窝了窝被子,只把头露在外面,眼闭着反感觉不那么安全,索性睁开来望着头顶的天花板,可天花板太空了,竟会看的他心里发毛。他缓缓地坐起来,一点点带起被子,怕别人听见他的声音,他想悄悄地走,但床板还是吱吱的叫了起来,像是故意发出声响,一直到他套好裤子、穿好毛衣、穿上袜子,慢慢从床上下来,才结束这股有点抓狂的声音,他不想弄醒别人,但不是因为文明。环视下四周,好像是没有人醒的,“嗯,是没有人醒的”,他喜欢给自己一个暗示,仿佛取得了一场胜利。拾掇过后,他便抓起书包出了门,楼道里像他预料的那样,几乎没有什么声音,只是不知道哪里的元器件偶尔两声若有若无的滴滴,下楼的时候依然是轻抬轻放,但脚步却是很快,不一会他便出了宿舍大门。外面的空气一股煤燃烧过后的酸味,他把拉链拉到最上,嘴和鼻子深深的埋在衣领里,尽量隔绝这种味道。他早起没有明确的目标,不一定是为了做什么事情,但有一个明确的目的,那就是为了和他们区分开来,至少在某一段时间是这样,或许还会其他的想法,比如看上几本书,其实说起来这是一种对焦虑的表达。
从高中时期他便有这种焦虑,那时他的表现是自信,每日想着毕业后游历大江南北、读遍四书五经,无论是从见识上还是学识上都超越别人,还能依靠这种经历成就一份瞩目的事业,重要是他一直自信可以这样。可真正毕业走进大学,当初的自信慢慢被主观情绪和客观原因消磨,逐渐转化为焦虑,最终没有经历大江和南北,只走马观花去了几个地方,也没有读遍四书和五经,只看了几本小说和散文,从想做“人上人”到“泯然众人”,再没有那样一个好时光去经历想象中的“只身打马过草原”和理想里的“立志读尽人间书”

关于记忆

他对生活的记忆很浅,但他明白经历过的情感无比珍贵,他怕有一天模糊了自己的情感和生活,所以他选择记录下来。
他的记忆很浅,最开始有印象的场景是奶奶去世的晚上,但记不清是第几天的晚上了,奶奶躺在堂屋里,父亲母亲把他一人留在边上的侧屋里,可能是以为他睡着了吧,但其实他是清醒的,堂屋和侧屋之间隔着一扇房门,他自己一个人趴在房门上听外面满是大人们的哭叫,乌黑的屋子里他感受到了可能是第一次有感受的黑,他已经忘了有没有哭,有没有冲出来,但直到现在,他依然忘不了的是潜意识里对那晚黑夜的恐惧。从每一个大人的口中,他知道小时候是最受奶奶喜爱的,尤其是爱趴在奶奶的背上,不管走到哪里,她总是喜欢背啊背啊背着他,他脑海中时常浮现一种场景,奶奶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,穿着一件灰蓝色的外套或是自己做的棉袄,灰白的头发梳的整齐,挽着一颗黑色的网状发髻,右手边还放着一只光滑的拄杖,一脸慈和的看着他在门口前玩土和沙子,傍晚的太阳这时还没落,奶奶喊他回家了,他转过头看着奶奶微笑的望着他,脸上满是太阳光,像是刚从太阳里出来,永远是那种慈祥的模样。但他的记忆太浅了,以至于他不确定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,有时,他经常在想,人的记忆是否存在遗忘,是否你认为的想象即是真实发生,如果没有发生,为何能想出具体的细节。如果现在奶奶还活着,那会是怎样的模样,她脸上的褶皱一定是增多了,她走起路来是不是颤颤巍巍,她会不会在每个节假日去门口等他的孙子回来,她还有没有力气再拉着风箱烧一顿柴火饭,模样一直在模糊,印象也可能会消失,但他有一点深信,她的爱一定是真实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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